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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1127日,上午130,台北14∘,巴黎10∘,Sault 15∘。


15∘?原來這時候的普羅旺斯,比台北還暖和。




Sault,普羅旺斯小城,薰衣草農產品集散地之一。自南法歸來,一直沒刪去手機裡的各城天氣預報,興致一來就查Sault的氣溫,冥想普羅旺斯。對這一片陽光大地,最強烈的意象竟然不是畫面,而是氣味,一種不屬於薰衣草的馨芬菩提花的香。




家常庭院、小城行道樹,農村山路的兩旁,到處可見菩提樹。她之於普羅旺斯,有如樟樹之於台北市敦化南路,或如老榕樹之於台灣小鎮的廟口,因為太平凡,以至於少見於遊記。





但是,菩提樹的悠久與從容,讓它在幾百萬年的歷史中,始終不平凡。




普羅旺斯菩提樹,其實不是我們記憶中所熟悉的菩提樹。




如果你自覺已到了需要「凍齡」的年紀,應該都會唱這首舒伯特的名曲:




井旁邊大門前面,有一棵菩提樹;




我曾在樹蔭底下,做過甜夢無數……




一邊唱著,腦海就跟著出現畫面吧?菩提心型的葉子,線條特別優雅,連樹蔭好像都變得有情調了。據傳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悟道……呃,暫停,再聯想下去就「誤」道了。




在普羅旺斯,第一次與歐洲菩提樹初相會,心頭「咚~~」了一下。原來舒伯特想的,和我想的,從來不是一樹。




這種俗名為Linden的歐洲菩提,應譯為「椴樹」。東方菩提是桑科植物,歐洲菩提是椴樹科,科屬完全不同。後者十分碩壯,至少都有230公尺高,常見的有卅多個品種,多數葉片和東方菩提一樣,略呈心型,但葉緣有明顯的鋸齒狀,花型也不同。歐洲菩提雄蕊多,且具花托苞片。長得像葉子而不是葉子的苞片,在東方植物並不常見。





東西方菩提,完全是兩碼樹,何以Linden仍被譯為菩提?有人猜是當初翻譯舒伯特歌曲的留學生錯譯,傳唱既久,就留下這美麗的錯誤了。




這樣一個粗壯、普遍的大樹,為什麼舒伯特會對它充滿溫柔纖細的情感?




除了「氣味」,我想不出第二個原因。




當微風徐徐,菩提樹芳香分子便忽隱忽現。不濃釅,也沒有長韻,但每每襲來,頓覺心頭安適。那是一種揉和淡雅花香加上沒有土腥味青草香的氣味,深呼吸後,又留下幾絲藥草茶的餘香。




以前,歐洲的母親,喜歡讓孩子在菩提樹下玩耍,它的清雅香芬,讓親子都覺安心。善感的舒伯特,以菩提表達思鄉,也許真正念想的,是媽媽的容顏與氣味吧。




Linden Tree(或稱Tilia或稱Lime)是歐洲及北美常見樹種,加拿大已發現距今四千九百萬年前的菩提葉化石。




這樣一個「天長地久」的植物,在歐洲歷史上,也一直是奇特的存在。




日耳曼神話裡,
Linden
象徵聖木,代表正義與和平;庶民生活中,則被巫婆用來當催眠藥。




住在普羅旺斯農莊的那些日子,每天都從早餐桌上抓一大把菩提花葉泡茶,甚至自摘自曬不少菩提花,回台享用。




菩提花茶雖有安定心神之效,但始終不曾因此產生鎮靜、催眠的感覺,若果真為巫婆用藥,恐怕還加上其他配方吧。




歐洲菩提含檞皮黃酮成分,具抗氧化功能;另又具安神效果,嗜香的南法人,當然會充分利用了,除了花茶,還用菩提蒸餾精油、純露,製造花蜜。




菩提在普羅旺斯非常普遍,雖然清雅如自然美的素顏,但既不搶色,也不搶味,何以能取代薰衣草,成為我記憶中的第一位?我一直沒搞懂自己是怎麼回事。





日前到南台灣小旅行,夜遊愛河,在被整理得很舒適的兩岸棧道上散步,頓有移居高雄之想。走著走著,身心愜意,但總覺缺了點什麼。




腦海裡突然想起普羅旺斯的菩提,豁然開朗。




原來,愛河兩岸少了氣味,一種親和、迷人的淡香。




以前夜遊西湖,人群雜沓,其實不那麼浪漫,但湖畔不時飄來怡人的花香,自然形成被薰香籠罩的作用,處熙攘而不覺擁擠。




最美好的記憶,往往伴隨嗅覺的體驗。兒時菜粽的月桃葉香味,走過鄰院的七里香飄來芬芳,一打開祖母五斗櫃就能聞到的木頭香氣……




城市之美,或有視覺的饗宴,人情的體驗,但氣味呢?它常在你還未曾感知的時候,就已深入臟腑。




我,很想找到台北的氣味,卻始終在嗅尋中。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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